15年，1.6亿，《白鹿原》修成史诗大剧走过了怎样的路

文｜李芸

十几年前，在中国电视剧身处的黄金时代，《康熙王朝》《大宅门》《天下粮仓》等既厚重又具可看性的作品是观众的主菜。那时，观众的娱乐生活简单纯粹，电视剧创作文化氛围浓厚。

随着市场化的推进，浩荡的资本对文化选择的盲目性，在一定程度上促使文化出现退化和屈于亚文化的分化现象。电视剧品类走向“轻”时代，所谓适者生存的法则使得颇具厚重感的史诗剧集生存空间逼仄，从高峰跌落低谷，史诗大剧的发展与整个电视剧市场的发展轨迹如出一辄，或是挣扎或要盘整。

然而，在整个行业萧条的今天，有这样一帮有情怀、有梦想的人，在时代不同、行业巨变的十五年间，依然执着于此，心心念地想要打造一部不仅体现陕西文化风貌，更是反映整个中国时代变迁、人性返璞的电视剧—《白鹿原》。

如今，他们正在路上。

情怀为根，定好“大盘子”

“第一次和陈忠实老师签约是15年前的事”，电视剧《白鹿原》的出品方之一陕西光中影视总经理赵军告诉“广电独家”。一直以来，原著作者陈忠实都认为，电视剧是最适合表现原作的形式。然而在电视剧版权尘埃落定后，剧版《白鹿原》的拍摄却因改编难度之大、拍摄成本之高等诸多因素，迟迟没有进展。

陕西光中影视总经理赵军

“时间间隔长，但我们对它的认知和情感非但没有降低，反而越来越深。”本着这个初衷，赵军在构思这个项目时，就希望聚集一群有情怀的人。

从2000年拿到小说的电视剧改编权到2010年通过审批，2012年得以立项，之后历经三年剧本改编、筹备、组建团队。作为电视剧《白鹿原》的总监制，赵军表示，践行自己梦想要做好两件事：一是定盘子，二是组团队。

电视剧项目有其自身容量，在项目筹备前的重要前提就是要定好一个项目要投入多少资金，在这个行业风风雨雨20多年的赵军直言，“眼下是电视剧市场最难的时期，但《白鹿原》这个项目适合做成大剧体量，如果适合做成大剧的项目，你把它做小了，相反观众会不认的，市场就是这样。”

《白鹿原》目前投资已达1.6亿，盘子定好，之后要分配演员和制作费用。在赵军看来，对于一个项目，盘子和团队适合最重要。“投入当然越多越好，但花那么多钱卖不回来、市场容量没有那么大，把全国的一线大咖们全部叫到一个剧组里头，谁要呢？在这个行业里合适是最好的。”

目前来看，大笔费用并非用于邀请如今看到的豪华阵容上。制作费用远远超过了演员费用。赵安透露，出演《白鹿原》的很多演员都是自降片酬、友情出演，众主创也友情加入，甚至为拍摄倒贴钱。“主创主演们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是奔着赚钱的目的来拍《白鹿原》的。”

在这个不再盛产厚重电视剧精品的年代里，快餐文化和速食主义笼罩下的电视剧生产趋于模式化，流水线生产取代 “手艺人”创作。而这一次的电视剧版《白鹿原》从筹备、改编到制作，从艺术到技术，每一个环节都怀抱手艺人的态度，掷地有声，情怀满满。

市场困难，做戏非常难，这是赵军对于当下的直观感受。“过去是我们影视公司难，电视台活得比较滋润，’你好我就要，不好我就不要’，大家觉得电视台很强势, 网剧冲进来了以后，电视台现在也很难”，赵军非常感慨。

尤其在“一剧两星”后，对于制作公司而言，虽然内容放大，盘子变大了，但是人员费用、制作成本居高不下，以往靠四颗星收回的成本，变成两星来收回。“公平来讲应该是，电视台收购片子的价钱最少应该增加一倍，可是电视台并没有提升的那么多，因为电视台也很困难”，在赵军看来这就是症结所在。“假定过去投资200万，这时只能投资100万。”

目前，《白鹿原》的单集成本为200多万，在整个创作过程中确保艺术品质和贴近当下的同时，“做到现在已经赚钱了”，赵军信心十足的说道，“我们是一个情怀之队，作为总监制，班子搭完了，我们唯一责任就是给钱。“

新市场环境下厚重群像的重塑

没有资本介入的行业不能称之为行业，“十年前我们无法和资本对接，这是很惨的”赵军直言，“现在整个行业既可以通过上市解决资金问题，融资的渠道也越来越多，但还是有水土不服的问题”。

在赵军看来，资本要的是数据，“它要求你每年做多少剧，产生多少营业额、利润，但影视行业是靠项目说话，项目有其自身规律，有的项目一年可以做好，有的可能三年也做不好，所以在资本的压迫下经营者往往会做出违反行业规律的事，结果给资本带来更大的损失。”

面对这样的现实问题，又身处行业的低谷期，要解决资本问题同时要考衡市场环境，在赵军看来，一是要选好题材，第二就是怎样把剧做好。

《白鹿原》的原著之所以能成为经典，便是因为作者在50年的历史变迁中呈现出了陕西关中平原上的生活群像和人性激变。陈忠实先生一直认为“电视剧，是最适合表现原作的形式”，这是电视剧庞大的体量所决定的，也是剧作题材的优势。

在导演刘进看来，《白鹿原》是一个生活戏，“它需要生活气息特别浓郁”，因而整个拍摄的重中之重就是呈现原著中的角色群像，并尽量营造真实感，“让大家回到那个年代，让观众觉得你就生活在那个气息里”。

身为陕西人的赵军认为，“对这个项目最有感情的就是陕西人”。乡土意识伴随一生，没有哪个陕西人不希望把《白鹿原》拍出来，更别说自己能在其中献一份力了。所以消息一经传出，不少陕籍演员和主创就都想参与进来。团队的一些核心人员最终都来自陕西，包括总制片人李小飚，导演刘进，主演兼艺术总监张嘉译、以及监制刘惠宁等。

而“白鹿原也不是我们陕西人的自娱自乐”，赵军期望能从更广阔的视角来剖析白鹿原。最终形成目前的团队阵容，是多方几经考量的结果，不局限于是否是陕西人，而是希望有情怀的人来参与创作。《白鹿原》的摄影、造型，包括很多主创人员都不是陕西人，他们对《白鹿原》同样有着热爱、有着崇敬之心。

《白鹿原》的拍摄长达七个月（不算前期剧本完善、置景搭建、演员体验生活及后期制作的时间）。大到千人大场面戏份的拍摄，小到演员手中的道具小物件，都是非常考究的。

在专业的准备方面，张嘉译在剧组里担任主演、艺术总监外，还被称为“最称职的演员副导演”，他在开机前要求带着十几名主要演员去农村体验生活，男的学锄地、犁地、割麦子、扬场，女的要学织布、纺线、擀面、烧火，“我当过知青，当看到他们干活时，都已经像模像样”，赵军欣慰说道。

赵军还举了拍摄过程中的一个小例子。白鹿原里有一段故事，讲的是镇嵩军回城的故事，为了考证军队的服装，剧组请了专门研究陕西、河南军阀的专家，并专门到当地的史料资料馆去寻找照片；而在拍摄一场求雨的戏时，刘进为了还原《白鹿原》求雨仪式的真实样子，找了六位专家和七八位年轻时曾求过雨的老人，来给大家来讲求雨是怎么回事。

整个团队想让观众看到的不是“行活儿”，而是“手艺活儿”，未来呈现出的作品亦会是品质精良的诚意之作。

大道归一，捕获年轻人

作为一个改编自经典小说的大IP，从艺术水准来看，小说自身就具备了艺术上的标杆性。对电视剧而言，最大的责任便是如何去诠释、如何让现代市场接受、如何与当代年经人产生互动。

乍一看，偏厚重的题材是不讨巧的，但是原著中充斥着白、鹿两家的族斗纷争，极具冲突看点。

小说里的主要人物大概有13个，每个角色又都充满生命力，有其个人属性。白嘉轩、鹿子霖二人亦敌亦友，50载争斗中不乏权谋游戏。田小娥、白灵等女性角色的虐心爱恋同时会吸引女性观众的关注和情感共鸣。同时，剧中塑造了多种价值取向，如：宗教礼法下白嘉轩的价值观、传统道德中田小娥的价值观、黑娃自我实现的价值观等。时代更迭中，传统价值观遇到前所未有的颠覆，多种价值观在内部碰撞。

在赵军看来这就是《白鹿原》的市场价值，人类的审美是大道归一的。“它讲了一些极其鲜活的故事、讲的是一群极其鲜活的人物”，“如果我们把这些‘鲜活’真实还原，让现在的年轻人看一看当年他们的爷爷奶奶也活得那么精彩，而且那么时髦，便可与年轻人的审美形成共振、互动起来。”

观众有差异性，但大众对于经典剧作从来都是宽容和欣喜的，赵军的目标便是做一部这个时代的经典之作。所以在编剧的选择上，“我们费尽苦心”，赵军坦言，《白鹿原》的编剧是曾创作了《虎妈猫爸》的申捷，为什么选择一个年轻的编剧来做这样一部剧，在赵军看来，主要是为了便于现代的年轻人接受。

剧本打磨了三年，三年前找到申捷时，申捷已是圈内一线编剧。在赵军看来，一般编剧轻易不改编名著，“这事吃力不讨好，很多人会说改好了是小说好，改不好了是你没本事。”而在剧本成型后，便得到全国各界专家的好评。

刘进在接受采访时曾提到，《白鹿原》最初找到他时，“没敢接，怕给拍坏了，挨骂。”后来听张嘉译说这剧本非常好，刘进一看剧本，便觉得很有信心，就答应了，“我看完剧本又看了遍原著，我觉得剧本改的相当成功，申捷把很多东西已经用影像化表达出来了，而且戏剧性更浓郁一些。”《白鹿原》原著小说近50万字，申捷在没有增减人物的基础上进行扩容，最终形成了近70万字的电视剧剧本，大量的篇幅是在描绘下代年轻人在白鹿原上的故事以及和原上人错综复杂的关系。

所谓电视剧版《白鹿原》，“不光是讲白家从全盛到落魄的故事，更多是在诠释一代年轻人的命运和情感纠葛”。赵军希望可以通过那个年代年轻人的情绪和气氛来感染当下的年轻人。